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傑,是我在結束六週新兵訓練正式成為阿兵哥之後,所認識的第一個朋友。
在直屬中隊等待撥交的那一天,老實說,面對接下來完全陌生又充滿未知的軍旅生涯,
說自己心裡從沒有浮現過孤單惶恐的情緒,也不曾擔心與害怕,絕對是騙人的。
而在這種處境下,認識了與自己分發到相同單位的傑,
當然自然會產生一種互為寄託的移情作用。

傑從小在礁溪的小鎮中成長,國中畢業之後就一直在餐廳裡當學徒,
也許是環境的歷練,因而身上沾染著一股台北人所沒有濃重的海派江湖氣息,
在認識之初,兩人成長背景與教育環境的差異性,始終隱隱成為一道包圍我敞開心胸的藩籬,
腦袋機敏,嘴巴又伶俐的他,對我而言一直是個孩子罷了,
始終無法在我心中達到我所認知也是我所習慣的,所謂的「朋友」。

然而經過了幾個單位間的輾轉待撥,不停在陌生的環境下承受一波波難以言喻的壓力,
兩人之間唯一的共同之處,也就是同梯同單位的緣份,竟如宿命般將我們緊緊繫在一起,
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革命情感吧,我們睡隔壁床,一起吃飯,一起出公差,一起被處罰,
一種共患難的默契在彼此之間心照不宣的流動,
即便後來我們分到了不同工作部門,甚至現在不在同一個單位了,
我想這份情誼不會減少,只會更強烈吧。

我從未想像過,我會有如此的朋友,
即使我們之間似乎沒有共通的興趣,沒有共同的價值觀,
卻甘心對他付出更多的關心,貪婪地享受他對我的幫助,分享軍中任何微不足道的小甘小苦。

曾經有個學長滿臉疑惑的問起,我和他兩人的學歷差異這麼大,
甚至一人用台語說話另一人用國語答腔,為什麼還可以這樣聊天聊個沒完沒了,
其實我要回答,我也說不上來這究竟是什麼原因,
但我衷心的期盼,這一段奇妙的、我不曾有過的友誼,不會因軍旅生涯的結束而淡去,
我也期待著,看著他繼續成長,繼續聽著他滔滔和我分享許多有趣的生活鎖事。



前幾天晚上,和整修所的弟兄在寢室裡一起喝了些酒,
帶著點微醺的我,在黑暗之中走到分庫大寢,摸黑爬上傑的床。
他微微側身,挪了個位置給我,在我耳邊說聲「早點睡吧」,
而我,帶著一身的酒臭,感受著身旁一個小小的、溫暖而柔軟的身體,
平靜的睡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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